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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霸之辩（第1页）

第二天清早，当熙儿醒来的时候，发现自己怀里钻进了一个小家伙，正在长着嘴呼呼大睡，口水都流到了她的衣服上。

昨日陈忱一行人并没有回到皇宫，而是找了一家客栈就寝。熙儿没有和陈忱一起去月波楼，一方面她不习惯月波楼那浓重的脂粉气；一方面熙儿深知自己在那种场合只会拖累小殿下。于是熙儿早早回到客栈，叫掌柜准备了一桌子菜翘首以盼。

一直等着，等到月亮升至中天也没等到师徒二人归来。熙儿实在熬不住眼皮子上下打架，只好先回房睡了。

熙儿准备下床，却被睡梦中的陈忱紧紧拽住了手臂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殿下白嫩的脸庞，他的眉头紧锁，浑身发抖，似乎是在害怕。

熙儿低头看着钻在自己怀里蜷成一团的小不点，忍不住心疼，肝肠寸寸都化成了绕指柔。

想必昨日接二连三的搏杀，对他这个孩子而言，是个极大的负担吧。

普通人家的孩子生来贫寒，从小挨饿受冻，饭菜上带点肉味对他们都是极为奢侈的事情。皇宫里一直流传着一个笑话，本朝高祖在一次微服私访中问一个卖大饼的老汉，他以为皇帝应该是什么样的。谁料那老汉傻憨憨地笑道：“每天肉饼配大葱，这应该就是皇帝陛下的日子了吧。”

肉食者以此来嘲笑百姓的无知，殊不知在普通百姓眼里，能吃饱饭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。

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，高门大族的孩子不用挨饿受冻，每天锦衣华裘。可他们从小就要学会勾心斗角，学会不再相信任何人，学会兄弟相残甚至至亲反目。

之前的隐太子多么惊才绝艳，可就是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被本朝太宗先发制人，一击毙命，功业崩塌。

善良，在羊群中无上的美德，在狼群里是致命的弱点。

只有最强大的恶魔，才能生活在人人向往的天堂。

陈忱生活的深宫就像一个一望无边的海洋，如果他学不会游泳，那么他注定要被溺死。以前他灵智未开，可以远离纷争，而如今的他，早已经卷入漩涡。

皇子，一个尊贵的称呼，一群尊贵的人，得到了平常人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，也失去了平常人该有的快乐与纯真。

不知道，那位一手将帝国推向鼎盛，走向历史神坛的圣贤太宗皇帝，会不会在半夜突然惊醒，然后浑身冷汗，想起那位被他亲手一箭射死的兄长，想起他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？

一切都已无法考究，历史只会记住胜者。没有人再记住惊才绝艳的隐太子，人们只会怀念那个经天纬地的高大身影。

只是，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，每一个明主圣君，脚下的神坛都是用累累白骨堆积出来的。

熙儿眼睛有点酸，这些年她跟着娘娘悄悄读了不少书，她不想看见她的小殿下成为书上那些冰冷无情的帝王。她不想看见有一天她的小殿下站在不胜寒高处，环顾四周无人可信。

她只想要那个甜甜叫她姐姐的小殿下，甚至，是那个每天痴傻只会对着天空傻笑的小傻子。

熙儿擦了擦已经红了的眼睛，轻轻拂去陈忱拽着他的小手，离开房间招呼小二去后厨准备早餐。

殿下可能吃不惯客栈准备的饭菜，还是自己亲自准备的好。

…………

日上三竿后，陈忱才悠悠醒来，在熙儿的笑脸下慢条斯理吃完了早餐。然后，他就被牛释儒神神秘秘地拉倒了一个房间。

在开门的一刹那，陈忱不动声色，一脚飞踢把牛释儒踹进了房间。知道看见眼前这位师尊平安无事后，他才放心踏入，然后，再次面无表情单手拂去从房门上落下来的匕首。

师徒二人心照不宣地对了对眼神，然后沉默。房间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。

还是师父率先开口：“咳咳，今天教你理论知识。王道和霸道，你选哪个。”

“什么叫王道和霸道？”陈忱一边问，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，提防可能存在的机关。他不能保证这个老鳖三以教学为理由再次出手暗算他。

“我问你，如果你现在面前有两个人，一人大汉，一人书生，大汉皮糙肉厚，需要射两箭才死，书生细皮嫩肉，只要一箭就死。现在两个人都想弄死你，并且你赤手空拳一个都打不过。你现在只有一弓一箭，怎么办？”牛释儒大大咧咧做到椅子上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，仰头一饮而尽。

“如果我行王道，会怎么做？如果我行霸道，又该怎么做？”陈忱没有正面回答，直接反问牛释儒。眼前，确实是一个无解的难题，不论自己怎么射，好像都是死。

“如果是王道呢，你会另外再去寻找木材，再造两支箭，全部射死。”牛释儒道。

“那霸道呢？”陈忱没有立刻评判这种方法的可行之处，反而转问霸道。

“先射汉子一箭，剩下一箭，谁不听话射谁。”牛释儒无聊拨弄着手里的杯子，有些漫不经心。

陈忱思考了一会，说道：“王道的可行之处在于他们二人谁都不想先上，因此他们互相扯皮牵制，反而看着我把两支箭造完。王道需要天时。”

“接着说。”牛释儒眼睛亮了一下，不在拨弄杯子，反而看向思考的陈忱。

“霸道的可行之处在于我在短时间内能控住两人，但在长时间内我无法确定他们不会趁我不注意动什么手脚，比如把我箭偷走。霸道讲究的是人和”

“这二者，从某种意思上来讲都是阳谋，他们看着我实施，却都无可奈何。这二者的最大区别是，王道是创造，跳脱规则之外，从无到有的新生，霸道是利用，在有限时间内利用最少的资源做成最大的事情。“

牛释儒有些诧异，他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能从这个问题中想到这么多，倒真是有几分天纵奇才的味道。

“所以你要学哪个？”

“学哪个都没办法彻底解决问题。所以，我两个都要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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