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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9章（第1页）

阿穿急道：&ldo;所以？&rdo;

店主将她往铺席内扯了扯，道：&ldo;潼关如今是北机几道线的汇点，来往的消息都要在这里有过汇总，他的身份，肯定不能在潼关这地方呆了。上头直接让他跟着双爷走了。&rdo;

阿穿手指捏着油乎乎的桌沿，似乎气苦道：&ldo;顾老头都一把年纪了，他不过也比秦师小几岁，哪里还经得起这颠簸！&rdo;

店主连忙道：&ldo;那也是他愿意走的。阿穿娘子既然是自己都选过边儿站了，如今身上带的信物都是北机的，何必再多管这些，双爷都已经算作自立门户了。&rdo;

阿穿总不信陆双真的能自立门户，给朝廷做过事，还能说走就走。或许他跟圣人之间立过什么约定，否则那些人早就该被杀了。

她撇嘴道：&ldo;是是，咱们都成朝廷走狗了。&rdo;

圆脸店主笑了笑：&ldo;这年头谁不是别人的走狗，有靠山总能活命机会多些。啊，秦师父也来了，这个时点肯定进不了城内。如今东边有战事，来往的达官贵人和信使不知道有多少，外头这几座驿馆都满了。后头倒是有棚，只能委屈你们今日先住棚内，等明日早上，我跟城内的线子联系，估摸能把你们送过去。&rdo;

阿穿无奈点了点头，转身对老秦道：&ldo;咱们应该是只能住棚了。&rdo;

老秦道：&ldo;那驿站让我住我也不敢住，连个单间儿也没，几张长炕挤在一块睡，指不定半夜被哪个梦魇的给一脚蹬掉半条命！住棚也省得我闻那些臭脚味儿。&rdo;

店主笑了笑，道：&ldo;是是，小二，快去带人往后头！阿穿姑娘，进来按印画押，对消息罢。&rdo;

阿穿叹气道：&ldo;现在改了之后，可真麻烦，也不能跟以前似的带口信就得了。&rdo;

店主引着她往后头驴棚走，笑道：&ldo;这不是也没法，如今不是谁都能用这些路子了，官驿传不了的都到咱们这儿来了。&rdo;

阿穿进了内院才掏开了包裹，一阵翻找，找住三件铜器，拼合在一起才形成了一个带名字与编号、有效时间的形状奇特的印章，道：&ldo;来来，我这都印了一路了，真是一步走到了哪儿都有人知道啊。&rdo;

老秦坐在了一处棚下，棚内铺着十几张糙席，中间有两个陶盆放着几根快燃尽的白烛，显然也曾有不少来晚了进不得城的人在这里留宿。

老秦盘腿坐在了糙席上，旁边浑身好几处缠着布条的年轻人帮他把铜杖收好，刚要去起身给他倒水，老秦忽然开口：&ldo;坐下吧。你不像我们，在马背上根本睡不好不是么？&rdo;

那年轻人才坐回了远处，有些无所适从的盘腿在原地。

老秦：&ldo;修，你该把那些布条摘掉的。&rdo;

修摇了摇头系紧了手背上的布条，哑着嗓子道：&ldo;他们老是看我，路上那些人。&rdo;

老秦：&ldo;这会儿才开春，还不热。等到大夏天的，难道你也要这样缠着么？没用的，反正你自己看不见自己长啥样，让他们看去罢。&rdo;

修抿了抿嘴，不说话。

大抵是这两年又老了，他连对崔季明时候强硬的劲儿也被消磨掉了几分，看他沉默，忍不住开口道：&ldo;你听得见么？那是黄河奔流的声音。潼关南依高山，北濒黄河，形势险要，内有十二连城，雄关虎踞，通有最多两人并行的小路‐‐&rdo;

他讲述着潼关的历史，从曹操破马超，到赫连勃勃屯关中，修读书并不用功，他没大听说过潼关这刀关门四百多年的往事，忍不住侧耳倾听。

老秦也是觉得自己年纪越大话越多，平时摒着不肯跟小辈多说，但真要是有人愿意听，他也能从东汉扯到北魏，如数家珍。

他以前听说过修，绝不是如今的沉默寡言。而知晓了那一场宫变，他也很难说去评判什么。年轻人识人不清是常有的事，只是他身在皇家，就会为自己年轻的疏忽付出更惨烈的代价吧。

或许是因为他不肯说话，默默倾听，偶尔发问，使得老秦话更多了起来。

说着说着，谈起桓温伐秦，不克后还自潼关的事情，也渐渐累了，一双手过来似乎很笨拙的给他敲了敲腿。修道：&ldo;秦师若累了，便歇下吧。明日进了城，可以到时候再说。&rdo;

老秦脸上露出几分很微妙的神情。

刚带他出长安的时候，他不止不会自己穿衣服穿鞋子，甚至连半点该有的常识也没有。老秦也觉得，或许他或许会忍受不了十几日洗不了一次澡，睡在糙席上跳蚤丛生，野外啃几口干粮喝口河水就勉强果腹的日子。

然而他虽然也因此生病、胃痛甚至闹出不少的笑话，却仍然跟着向北绕着办事后，走到了潼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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