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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七十章 还是有种扭曲的美的（第3页）

“暂时不会。”他答，“我喜欢待在问题的源头。那里最安静，也最危险。”

挂断通话后，他收到一条微信。是高中同学发来的结婚请柬照片，地点在杭州西湖边的一家庄园酒店。下面还附了一句：“当年全班都说你肯定嫁不出去，现在看看，谁才是真?单身狗？”

许青舟笑着回了个红包，备注写：“随份子，代我多吃两块喜糖。”

七月流火，京大进入暑期。校园清冷了许多，唯有数院三楼依旧灯火通明。许青舟带领团队开始攻关NS方程粗糙解的存在性问题。这是千禧年七大难题之一，也是他心中真正的“圣杯”。相比之前的成果，这才是足以撼动整个数学物理根基的命题。

某天深夜，他在推导一个关键的能量估计时不慎笔误，导致后续十几页推导全部崩溃。他盯着错误看了一会儿，忽然笑了出来，对着空气说：“你看，再厉害的理论也挡不住手滑。”

就在这时，门被轻轻推开。田美可端着一碗泡面走了进来：“还没走？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。”

“卡住了。”他揉了揉太阳穴，“一个边界项死活控制不住。”

她放下泡面，凑过去看了看：“你试过用Morrey空间嵌入吗？我记得你在博士论文里用过类似技巧。”

“那次是二维。”许青舟摇头，“现在是三维，Sobolev嵌入不够紧。”

“那就提升权重。”田美可拿起笔，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一行加权范数定义，“把这个放进迭代scheme里，说不定能压住爆破趋势。”

许青舟盯着那串符号，眼神渐渐亮起：“你真是……天才。”

“少来。”她撇嘴，“赶紧吃面，凉了没法吃。”

他接过泡面，三两口吃完，忽然问：“你有没有想过出国？很多学校都想挖你。”

“想过。”她靠着桌沿坐下，“但我爸去年中风了，我妈一个人照顾不过来。我得留在这儿。”

许青舟点点头，没再多说。有时候，最深的坚守从来不需要宣言。

八月初，他们在预印本平台发布了NS方程研究的第一阶段成果：在一类特殊的初始条件下，证明了解的局部存在性与唯一性。虽然距离全局解还很遥远，但方法论上的创新引起了广泛关注。尤其是他们引入的“分层能量监控网络”，被认为有望突破传统Galerkin逼近的局限。

那天晚上，许青舟破例喝了半瓶啤酒。宿醉醒来时，发现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，全是家里打来的。他心头一紧，立刻回拨过去。

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：“小舟，你姑妈心脏病犯了，正在抢救……她一直念叨着要见你一面。”

他二话不说买了最近一班高铁票，带上笔记本匆匆出发。

在医院走廊等待时，他翻看着文档，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。平日里冷静理智的大脑此刻充满了无力感。科学能解开宇宙的奥秘，却拦不住生命的流逝。

姑妈最终脱离了危险。见到他时，虚弱地笑了笑：“听说你现在很厉害啊，外国人都听你讲课？”

“瞎吹的。”他握住她的手，“我就是个教书的。”

“你爸妈走得早，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。”她喘了口气，“答应我，以后别太拼。人这一辈子，不止有学问。”

“嗯。”他点头，“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”

回家那天，他特意绕路去了儿时常去的小学。操场荒废多年，杂草丛生，但旗杆还在。他站在曾经升旗的位置，仰头望着天空。风吹过耳畔，仿佛带回了童年朗读课文的声音。

他掏出手机，打开备忘录，删掉了那一行“进度：37%”，重新输入：

【待办事项】

1.完成NS方程粗糙解的存在性证明（进度：41%）

2.回复MIT关于合作项目的邮件

3.给妈妈打电话，告诉她没事了

4.找一天，请田美可吃顿饭，好好道谢

然后点击保存，抬头看向远方。

夕阳西下，染红了整片田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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