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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（第2页）

我，亦是余孽的其中一个。如此，这精致、琉璃的涵光殿，自是不能多呆了。

然而，行宫守卫森严，我能顺利走出这个牢笼一般的行宫吗？此时，爹爹、哥哥们情况如何？作何打算？呵，无论如何，他们是我至亲至爱的家人，即便是死，也要与他们死在一起。

总有办法出去的！

行宫一片惊乱，内监宫婢惊慌地收拾衣物、细软，结伴逃窜出去；城中的混乱景象愈演愈烈，杀伐愈加惨烈，杀戮声响不绝于耳；腾跃的火光烧红了整个夜空，浓烟升腾，狂肆地舞动。

临近亥时，是时候了。正想起身更换衣裳，未料唐容啸天突然闯进玲珑殿，风一般地奔进内殿，不由分说地将我拉起来，一脸焦急的表情：&ldo;端木小姐，快，跟我走……&rdo;

他何时回到扬州的？他一身黑衣，腿上、手臂上均有鲜红的血迹，甚是可怖，我慌张地问道：&ldo;你受伤了？城中形势如何？&rdo;

唐容啸天的前额上布满了颗颗饱满的汗珠，浓眉挺立：&ldo;我没有受伤，守不住了，扬州城已经陷落了，他妈的隆庆王已经下令屠城十日，快，跟我走，兴军即刻杀到行宫。&rdo;

下令屠城？天，铁血政策？！我焦急问道：&ldo;城北形势？我家呢？&rdo;

他不耐道：&ldo;如今兴兵控制了整个扬州城，各个城门、关口均有重兵把守，大多平民躲在家中不敢出来，别废话了，兴军一定会火烧行宫，再不走，就来不及了。&rdo;他递给我一套黑色男服，催促道，&ldo;那，换上这身衣服，乔装成男子，那帮兔崽子不是人……&rdo;

他走出内殿，背向我站立。见他火烧眉毛的样子，我不敢有丝毫怠慢，手脚麻利地换衣服，脑中晃过熟悉的面孔，问道：&ldo;太皇太后他们怎么办？&rdo;

&ldo;吉人自有天相，如今已是自身难保，就不要管别人了。我们马上要赶到城东的陆府，你表哥和怀宇一直叮嘱我，要仔细照顾嫂子。&rdo;

我一边绾起长发一边问道：&ldo;我表哥何时回来？&rdo;

唐容啸天笑道：&ldo;快了吧，我是奉命先行赶回来的……&rdo;

心口一窒，我轻声道：&ldo;谢谢你！&rdo;

一切收拾完毕，我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，轻松道：&ldo;我们走吧。&rdo;

行宫已经没有守卫，我们顺利地来到大街上。到处是杀伐的声响，到处是刺人双耳的哀痛惨叫，到处是尸体、残手短脚，到处是鲜血横流、触目惊心……心口猛地涌起一阵酸流，直要呕出……

唐容啸天扶住我，关切地问道：&ldo;怎么了？身子不适吗？&rdo;

我轻轻地摇头，强力压下喉口猛窜的酸流与苦涩。

忽然，他离我而去，以迅捷之势飞奔上前，抽出腰间配剑，一瞬耀亮的银色光芒急速闪过，紧接着突兀地响起两声惨叫，两个兴军立时萎瘫在地。

我睁大眼睛瞧着这血腥一幕，惊骇地一动不动。唐容啸天低喊一声&ldo;快走&rdo;，便裹挟着我、贴着墙角快步而行。

心口一紧，直觉贴在腰间的大手温热异常，然而，我无暇理会，墙上、地上都是暗红的血水，浓烈的腥味生生的刺鼻，喉咙口仍是发紧，我紧张地问道：&ldo;这会儿兴军还屠杀民众吗？&rdo;

他低哑道：&ldo;应该歇手了！兴军也需要休息……&rdo;

烟花慢望江南（5）

迎面走来两列兴军持枪带挎刀，队列严整，步伐划一，纪律甚是严明。唐容啸天猛地勾紧我的腰部，迅捷地闪身于一处墙角的暗影之中。整齐的踏步声由远及近、由近及远，逐渐消失，而我伏身在他的肩窝处，只听见自己&ldo;砰砰&rdo;的心跳声，以及他均匀的气息。

唐容啸天扳离我的身子，黑暗中眼眸闪现着坚定的光芒：&ldo;这会儿兴军巡视严谨，怕是到不了陆府，要不先找个地方歇息，午夜时分再去？&rdo;

我点头答应。此处乃扬州城东，聚集着盐商的深宅大院，烟水胜如山，私家园林多达十多处，尤其是我们行步的这一片区，花园绵亘不绝。而如今，兴军来势汹汹、大肆屠杀，曾经的翰墨园林、亭台楼阁、水木清湛，焉能留存？

惨淡的月光下，各处园林断垣残墙，满目荒凉，红色的火焰吞噬着花糙树木，哔哔啵啵的声响不绝于耳。我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墙角，杂糙丛生，乱石堆砌，他扶我坐下来，搁下长剑，在我身旁坐下，一时沉默无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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