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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伤疤47（第2页）

“我去了一趟工会支部，刚从那里回来。威尔啊，还记得你阿奇叔叔吗？”阿奇蹲了下来，从怀里掏出一颗水果糖，放到威尔的手心里，“来，给你的。”

“谢谢叔叔！”

“哪里的话。”阿奇揉揉威尔的头发，然后站起来面对威廉，皱起的眉头写满了忧虑，声音也因为威尔的存在而刻意压低了一点，“有个坏消息，威廉。工厂最近赔本了，要延长工人工时，还要缩减工资，最坏的情况……可能还要大幅裁员。”
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威廉听完，同样皱起了眉头，捏住下巴问道，“工会的意思呢？”

“嗨呀，工会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。”阿奇四下张望，然后凑得近了一点，“听说裁员就是一个干部提出来的呢！现在的工会，完全就跟*文明深水*狗一样。”

“但不是还有汉默同志吗？”

“嗯，也就这么几个配得上徽章的人了。我现在就要去他家，和几个干部一起开个会，商量一下对策。时候好像不早了，先走了哈。”

“欸等下。”威廉拉住他，“汉默家在新区，你不会想就这么走过去吧？”

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钞票，拍在了阿奇的手心里，嘴角带上一抹笑容：“知道你个老烟枪早就把工资抽完了，坐个车吧。”

“这这这怎么行！上次借的我还没还呢！”阿奇想要推脱，却被威廉按了回去。

“明天发了工资一起还不就行了。都是朋友，这么一两块有什么好计较的？”

阿奇看看那张钞票，又看看威廉的笑，只好点点头，把钞票收进兜里。他问道：“威廉啊，你真的不打算加入工会吗？我们现在最需要的，就是你这样有理想、有信念的人了。”

威廉笑着摆摆手：“都是帮大家忙，进了工会，和我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啊？倒是能省不少麻烦事呢。所以，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就行。”

阿奇走后，威廉正想要叫上威尔一起走，却发现后者的眼睛不知何时死死地被粘在了玩具店的橱窗上。他没有打扰威尔，只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发现了那里最显眼的位置，摆放着一盒精美的桌游。

“威尔……喜欢那个吗？”

“啊！”威尔被吓到了，咽了口口水，然后慢吞吞地说道，“今天……武勒那家伙把这款桌游带到学校里来了，说是他出差的爸爸给他买的。他嫌我穷，不会玩，但是五局全都输给我了。”

威尔转头看向威廉，翘起的嘴角满是骄傲：“厉害吧？”

“嗯，厉害，给爸爸长脸了。”威廉揉揉威尔的头顶，然后看向桌游旁的价格牌。看到上面标着88，威廉便有点胆战地把手探向衣兜。

左边有10……15……25……右边有35……36……37……38……啊，裤兜里还有58……63……73……

还差十五块，威廉掏遍了身上所有的兜，还是差了十五块。

“那……”威廉强装没事的样子，问威尔，“爸爸买给你当生日礼物，怎么样？”

“才不要呢。”威尔甩开了他的手，转过身，“这么简单的桌游，我读了一遍说明书就全会了，买了也是浪费钱。”

可威廉分明看见了，威尔他趁每一个自以为没人发现的瞬间，转过头偷偷地瞄着那款桌游。那眼神里，装着的是被现实一层层包裹住的渴望，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。像他这样的孩子，应该像其他人一样撒娇闹腾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把独属于孩子的美好全都挖一个深坑埋起来。

威廉轻叹一口气，看向天边的夕阳。

“时候不早了，我们先回家吧。”

回到陈设简单的逼仄屋子，两人吃了一顿丰富的“大餐”。炒青菜、回锅肉片、鸡汤，甚至还有满满一大碗生日面加一个荷包蛋。威尔吃完后，几乎是瘫在了沙发上，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动弹。他看向收拾桌子的威廉，笑了。

“爸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。”

威廉笑了，然后又做出严肃的表情：“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哦。”

“因为去年还没有过今年的生日嘛。”

“喝，小机灵鬼。”

“嘿嘿——我找陈玩去啦！”说完，威尔像兔子一样从沙发上窜了起来，然后如一阵风般席卷到门外，骑上了自行车。

“早点回来！”话是这么说，但是威尔听到了没有，其实威廉自己也没有把握。他笑着摇摇头，听着愉悦的车铃声渐行渐远。

看着水槽里的打着转下去的水流，没来由地，他想起了威尔的眼睛。那双眼睛，在玩具店前，那么渴望，却又那么克制。威尔成了这么懂事的孩子，威廉却根本高兴不起来，甚至有点恨自己。阿奇的话又在耳边回荡，要加班，要减工资，搞不好还要裁员……

他放下了洗了一半的碗，坐到了沙发上，又把每个兜都掏了个遍，把钱都放到了茶几上。他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，是73块。他又数了一遍，还是73块。直到他自己都觉得这样数下去很蠢，才站起身，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了钱。客厅……没有；厨房……没有；两间卧室……都没有；厕所……诶，还真让他在一条待洗的裤子里找到一张五块的纸币。威廉兴奋地像个孩子，把那张纸币放到茶几上，又数了一遍。

78块，正好缺十块钱。

他不禁有点懊恼地扶住额头，想放弃，眼前却又浮现出了威尔那克制的眼神。于是他摇摇头，把桌上的钱整整齐齐地理好，小心地塞到裤子口袋最里面，加了一件外套，趁着最后一丝霞光出了门。

威廉的第一站是两个街区外的工友，弗兰克的家。他站上那脏兮兮的迎宾地毯，按响了门铃。门很快就开了，是一个皮肤棕黑而粗糙的女人，这是弗兰克的妻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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